王建是有政治野心的,部将张虔裕认为“宜遣使奉表天子,仗大义以
王建是有政治野心的,部将张虔裕认为“宜遣使奉表天子,仗大义以行师,蔑不济矣”。欲成大事,必须有政治上的合法名分,否则事必不成。虽然史料并无记载王建接受张虔裕建议后的效果如何,但从王建日后的成功来看,政治上的收益是非常大的。王建同时还接受了部将綦毋谏“养士爱民”的建议,为王建争取蜀中人心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。
王建在战略上的能力非同寻常。蜀中分为西川和东川,东川为王建曾经的战友顾彦朗占据。顾彦朗善抚将士,王建如果与顾彦朗苦争,一则实力较弱未必能拿下;二则即使拿下东川也大伤元气,白白便宜了其他人。西川陈敬瑄是个草包,百无一用,类似于刘璋。所以王建舍东川不攻,直接去取西川。等到拿下西川,有了固定的根据地后,再与顾彦朗争蜀中天下。
利、阆二州皆在山南西道,王建欲得西川,必须借路东川。王建先与东川搞好关系,甚至还经常给东川送钱粮,稳住了顾彦朗,算是得到了顾彦朗的借路许可。当然,王建自然不会对顾彦朗说我先取西川再来取你项上人头,而是说我要回趟成都,去看望我“年迈多病”的“父亲”田太监,然后给陈敬瑄打长工,打消了顾彦朗的顾虑。
当得知已在蜀中打出名号的王建欲图西川,陈敬瑄吓得快尿了裤子,而陈敬瑄的亲兄长、大太监田令孜则信心满满地告诉弟弟:“王八,吾子也,彼无他肠,作贼山南,实进退无归故也。吾驰咫尺之书,可以坐置麾下。”但现实很快就嘲弄了这位曾经威赫喧天的十军阿父兼王建的干爹。
陈敬瑄拒绝王建来成都“省亲”后,王建失去了在成都通过政变夺权的机会,那就武力强占西川。王建率三千精锐穿过了东川辖境,攻克了西川境内的汉州(今四川绵竹),而绵竹正是成都的北面门户。
成都是西南名城重镇,城高粮多,易守难攻,当年刘璋如果死守成都一年,刘备进退失据,后果难以预料。王建的实力还不足以立刻拿下成都,“设梯冲攻成都”,攻了三天,大牙崩掉几颗,成都纹丝不动。王建并没有死咬住成都,而是极富战略性地先扫清西川其他州郡,让陈敬瑄在成都城中消耗粮食和士气,等拿下西川,再攻成都孤城,一战可下。但王建有一点和朱温不同,朱温用兵,多少还顾及百姓利益,而王建简直就是土匪再世,“(建)纵兵大掠(蜀中),十一州皆被其毒,民不聊生”。
王建是个乱世军阀,乱中取胜其实本没有多少值得称道之处,但王建的战略头脑在唐末五代确实值得大书特书。王建攻占西川的企图蜀人皆知,东川的顾彦朗会怎么想?他会坐视能力远强于陈敬瑄的王建据西川再攻东川?虽然顾彦朗与陈敬瑄久有积怨,但面对共同利益,顾、陈联手,西川东川共同用力,在两川之间来回折腾的游军王建立时就能挤成压缩饼干。王建早就考虑到这一点,早在他借路东川时,就向顾彦朗提出来顾王两家合伙攻成都然后中分西川,《新唐书·陈敬瑄传》记载:“(王建)因请兵于彦朗。”顾彦朗自然愿意,“以其弟顾彦晖为汉州刺史,发兵助建,急攻成都”,甚至还暗中向王建提供大量军资钱财。如果王建不做出这样的承诺,以他现在的实力,绝对承担不起顾、陈两家合兵的后果。
顾彦朗得到了王建给他画的半分西川的诱人大饼,自然要为王建做点什么。王建非常有政治头脑,在军事上暂时占不到陈敬瑄便宜的情况下,那就在政治上抹黑陈敬瑄。王建上表长安,“请讨敬瑄以赎(王建抄掠蜀中之)罪”;而顾彦朗也跟着起哄,“顾彦朗亦表请赦(王建)罪”,同时又请求朝廷将陈敬瑄调离西川,另择大臣主政西川,但并没有提名王建。新即位的唐昭宗李晔派宰相韦昭度入蜀取代陈敬瑄,同时又“诏东川顾彦朗与王建合势讨之(陈敬瑄)”,等于给了王建取成都的合法理由,这为王建未来的爆炸式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李晔和陈敬瑄没有私怨,但却恨透了陈敬瑄的兄长田令孜,李晔宁可让王建主政西川,也要借王建之手除掉田令孜。
不过王建也知道顾彦朗是靠不住的,他一方面要攻下成都;另一方面还要提防顾彦朗下黑手。不过王建为人强枭,是蜀中人人愿意押宝的潜力股,王建驻新都时,当地大富豪何义阳等人不但把自己的私家武装交给王建,还“给其资粮”,此时已有些狼狈不堪的王建“军复振”。
王建对陈敬瑄的威胁,主要还是在政治上,王建在政治上几乎搞掉了陈敬瑄。文德元年(888年)十二月,李晔设置了永平节度使,王建任刺史,同时“削陈敬瑄官爵”,王建再次在政治上取得完胜。至于在军事上,王建几乎将陈敬瑄玩得团团转,几乎是没有什么浪费笔墨的。
王建的目标非常清楚,就是先占据西川再取东川,但顾彦朗急切不可下,新来的韦昭度又有皇帝支持。王建偷惯了牛,也当惯了孙子,在实力较弱的情况下,装孙子是唯一的选择。有些人失败,就是放不下所谓的面子,强充英雄好汉,结果吃了鬼头刀。王建“事昭度甚谨”,就差在韦昭度面前跳脱衣舞了。
但因为陈敬瑄善守,韦昭度打了三年,依然没有拿下成都。李晔有些沉不住气,下诏“复陈敬瑄官爵”,意欲与陈敬瑄和好,并要求王建罢兵。王建距离统治西川一步之遥,皇帝的圣旨他也可以不听!
王建当着韦昭度的面,活剐了韦昭度的亲信骆保,韦昭度知道王建是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,吓得立刻把军权交给王建,并让王建署理西川节度使,自己称病回朝。
当然,黑锅是由顾彦朗来背的,“建阴令东川将唐友通等擒昭度亲吏骆保于行府门,脔食之”。王建应该是暗中用重金收买了唐友通,顾彦朗并不知情。王建的戏还没有演完,韦昭度逃跑之前,王建“跪觞马前,泣拜而别”。
恶人你来做,好人我来当。
韦昭度指挥的数万大军转眼之间就成了王建的私人武装,但依然打着代天子讨伐“反贼”的旗号,政治名分最正。为了防止朝廷变脸,王建派兵扼守剑门雄关,割据朝廷方面与陈敬瑄的联系,王建就可以轻松地收拾陈敬瑄了。